月光如水。
唐铭坐于蜡油院的院子里,意识沉浸在万法宗谈之内,摊开薄如蝉翼的布帛。
“吱吱……”
此时,一只灰色的小鼠躲藏在角落的黑暗中,窥视着周围的一切。
唐铭的双目紧闭,全身心投入到道经的诵读中,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绝,意识中只有巨鹿山道图的神韵。
“快了……”
随着他一遍遍观想巨鹿山道图的神韵,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波动,一股股微妙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流动,这是他突破入道三层的征兆。
他的身体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,仿佛在月色中更加闪耀。
就在这时,唐铭感觉到一种强大的能量在体内凝聚,他的身体强度得到了显著的提升,就像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无数次的锻炼。
“吱吱吱……”
灰鼠的目光集中在唐铭身上,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所发出的特别气息,被惊得跳了起来。
然后在唐铭突破入道三分的那一刻,灰鼠双眸闪烁着狡诈之色,随即迅速消失在夜色中。
“呼……”
“就是这种感觉。”
唐铭感受到筋骨、肌肉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强健。
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了无比清新的感觉。
法力变得更加醇厚,仿佛一股不竭的源泉,在他体内缓缓流淌。
“入道一分和入道两分只能算是法力的强弱,而入道三分则是质变,为养身境奠定了蜕变的基础。”
唐铭缓缓睁开双眼,他的眼中闪烁着从容的光芒,整个人仿佛蜕变了一般。
不到三个月突破入道三分,这种修行速度,怕是只有道坊天骄道童才可以做到。
而他,凭借前世积累和三宝真印的掌御能力,不仅硬生生把自己推到入道三分,甚至入道加持符和金光开明咒都达到了精通的地步!
这是其他学徒所不能及的。
“接下来就是掌御厌胜钱,咒杀法术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“掌御!”
唐铭心头火热,试图掌御厌胜钱。
“轰!”
唐铭只感觉脑袋震荡,眼前一黑,差点没有昏死过去。
“从九品法器,真够劲儿!”
而后,他尽力镇定下来,脑海中三宝真印倒悬起来,金光漫延犹如瀑布,狠狠冲刷厌胜钱。
本已布满铜锈的厌胜钱慢慢蜕变,表面铜锈剥落,青铜质地越发璀璨起来。
“这些厌胜钱,本是从九品法器,经过道法加持和锤炼而成,果真没让我失望。”
唐铭已经感受到厌胜钱上散发一股从未见过的强大,似乎蕴含着咒杀之力,汹涌且充满凶唳。
随着正面天下太平散发青铜色光辉,背面双鱼图活灵活现,他发现自己的法力与厌胜钱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。
一道玄妙的法术从厌胜钱中被剥离了出来,然后之前的洪流冲刷脑海,差点让唐铭昏死过去。
“这收获也太大了!”
咒杀法术精通,从九品厌胜钱法器。
不同于不入阶的物品,这些厌胜钱在被掌御后,不仅没有溃散,反而品阶稳固,依旧保持着从九品的级别。
“好像……我不用炼化和蕴养,可以掌控厌胜钱。”
法力流转之间,厌胜钱在他的控制下渐渐展现出了它们的不凡。
若不是大晚上不合时宜,唐铭一定会大笑出来。
“这咒杀法术,竟然是可以用一辈子的技能……”
唐铭回过味来,“咒杀法术,随着自己实力增强、咒杀法器的增强、咒杀时间的增长,咒杀之力会随之提升。有点钉头七箭书的意思……”
不过就连钉头七箭书都能被破解,可见咒杀法术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。
咒杀实力超过自己的强敌时需要万分谨慎,不然容易被反噬。
所以以他现在的实力,现在根本无法咒杀秦道奴,甚至会把自己反噬死。
“咒杀法术只是辅助,自身实力才是根本。”
唐铭并未感到失落,反而更加坚定了继续修行的道心。
“啧啧……这厌胜钱的前任主人,真是个他娘的天才……”
唐铭忍不住赞叹了一句。
原来,厌胜钱的前任主人,为了遮掩咒杀法术的痕迹,他搜寻了三种掩人耳目的辅助手段。
分别为偶相斗、砖戴孝和烧龙骨。
偶相斗是指将两个披头散发,相角斗的裸体木偶人,藏于对头房梁上,使得对头每天晚上都听到房中角斗声不绝于耳。
砖戴孝是指将裹着孝巾的砖头,藏在对头家中的墙壁内,使得对头家中遭受诅咒而丧事不断。
至于烧龙骨,则是指斧头敲打对头房梁并念咒语,可使得对头家中诸事不顺,霉运缠身。
“那便砖戴孝吧。”
唐铭为了以防万一,所以趁夜色潜入秦道奴院子外。
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,唐铭将一块裹着孝巾的砖头藏匿于墙内,并且用土将孝巾抹脏,更为不容易被人所察觉。
然后回到蜡油院,将一张白纸裁剪成一个纸人,上书牛犇以及他的生辰八字。
“杀人者,人恒杀之。”
唐铭在心中默默地说。
随后将纸人平铺在地面上,一枚厌胜钱落在纸人的双腿之上。
此时,远在十八里铺哆哆嗦嗦站在路口的牛犇,突然感觉身上如担负千斤重担。
随后,他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,紧接着双腿如同被禁锢,根本无法动弹!
连他爹给的不入阶的护身法器,都没有起任何作用。
“我……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牛犇此时不致发生什么,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,他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和不解。
“啊……”
此时,随着唐铭第二枚厌胜钱落在牛犇的胸口处,牛犇顿时迸发出一道惨叫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牛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,只觉得五脏六腑猛地一痛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
当唐铭第三枚厌胜钱落在牛犇的头上,牛犇感觉不知天地万物,嘴巴张大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。凶光速现,斩杀真人!”
唐铭口中低吟,双手结印,开始默念咒语,声音低沉而有节奏,充满了神秘而又古老的氛围。
随着唐铭咒语的不断念诵,铜钱周围开始出现了一圈淡淡的青铜光辉,纸人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开始微微颤动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
牛犇的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和呼号,但都是徒劳。
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,在被一点点剥离,那种恐惧感让他挣扎求生,莫名怪力又让他无法反抗。
在这种恐惧、挣扎、无可奈何的过程中,清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。
渐渐地,那金色光环越来越亮,纸人似乎被光环中的能量所吸引,开始缓缓升起,悬浮在空中。
突然,纸人猛地燃烧起来,化为一团火焰,随即灰飞烟灭。
“呼……”
铜钱中的光芒也随之消失,唐铭缓缓地睁开眼睛,那三枚厌胜钱缓缓落回他的手掌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杀人之后,深藏功与名,回屋睡觉。
……
……
此时,牛犇手中的力量消散,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最后只能看到一片混沌。
他的心中充满了遗憾和不甘,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。
“唐铭……是你吗?”
牛犇的声音低沉而虚弱,随后他的身体猛地一震,再无声息。
夜色中,一个身影倒在了小巷的冷硬地面上,周围静寂无声,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牛犇,这位曾在道坊中崭露头角的学徒,就这样陨落在这个月光下的街头。
子时一到。
一道狭长的鼠影在月光下由长变短,直至一头狼狗大小的黑鼠出现在牛犇跟前。
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,它嘴里还叼着一个破布包裹。
“吱吱……”
当它接近牛犇的尸体时,它的动作变得格外谨慎和缓慢。
它先是用鼻子轻轻嗅探,细长的胡须微微颤动,似乎在分析着空气中的气味。
然后,它用前爪轻轻触碰牛犇的身体,试图寻找任何生命的迹象。
“吱……”
确认牛犇已经死亡后,黑鼠的眼中闪过嫌弃之色,然后张嘴一口吞下包裹。
它慢慢退后几步,迅速转身,灵巧地消失在黑暗中。
只留下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和细长的尾巴在空中划过的轨迹。